踩蘑菇

【喻黄】晨昏线07

B5

        黄少天正在发愁中午吃什么的时候，门铃响了。

        “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 “黄少！”门一打开，郑轩毫不见外地拉着小羽进来，手里拿了箱牛奶。

        “来看我还用送东西？”黄少天把他们引进屋，“小羽，坐吧。你们来都不告诉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谁想送给你的，我们来看爸妈顺路来找你，你不是爱喝牛奶吗，我家都没人喝。”郑轩大咧咧地坐下。

        郑轩原来跟父母一起住在黄少天对门，现在结了婚，已经搬出去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 “喝点什么？”黄少天问。

        “有果汁吗？”小羽也不客气，都是大学同学。

        “有有有我给你拿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 闲聊几句，郑轩终于提起了正事。

        “黄少啊，过几天你又该过生日了，有计划怎么过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 “我能有什么计划。”黄少天笑，“大概也就是问问景熙他们有没有空啊，大家聚一下之类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既然这样，我送你一份大礼。”郑轩神秘地眨眨眼。

        小羽从包里掏出两张纸片，递给黄少天。

        “索克萨尔新书签售会  入场券

         时间  8月10日  上午10:00-12:00

         地点  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 “你说巧不巧，正好在你生日那天，又正好是她们公司的策划项目。”郑轩说。

        “行啊你！”黄少天两眼放光，“就冲你这两张票，请你吃好的去！索克萨尔写书也有十年了，从来没人见过他本人！谢谢谢谢谢谢，太谢谢你们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 “得得得，”郑轩摆手，“请客回头再说，账我记下了。今天我还有事，票你收好，我们先回去了。”

A6

        “怎么还不醒？”喻文州问。

        “我怎么知道！”张佳乐直挠头，“他跟我说你过来他就会放了少天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 张佳乐去找他之前大概给晕着的黄少天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。喻文州上前去，曲腿半跪半坐在地上，抱起黄少天，把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。

        “你这是何必呢？”他轻声说，抬起手犹豫了一下，然后将指尖轻轻搭上黄少天的脸庞。

        “我早就习惯了孤单一人。”他的手指轻轻颤抖着，慢慢描摹着黄少天的眉眼。

        “有你陪着我就够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快醒醒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 喻文州小的时候，暗精灵的长老们把他关在一个巨大的藏书室，不让任何孩子和他接触。陪伴他童年的，只有一本又一本晦涩难懂的魔法书。

        他至今记得，那个被他不小心吸走法力的孩子，看向他的眼神里所包含的浓烈恨意。他渐渐长大之后，终于获得了长老的许可从藏书室里出来。从那时起，他开始主动将自己与他人隔离。他不敢交朋友，不敢与别人过于亲密，因为他无法忍受那种夺取别人一切所带来的负罪感。

        渴望亲近却又不能亲近。

        所以当黄少天与他的关系越来越好的时候，他一天比一天惶恐，却忍不住要去靠近。

        他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封闭空间，也早已习惯孤独带来的窒息感，而黄少天是这空间的唯一一条裂缝。一条裂缝可以带来空气，也可以打破长久以来他努力维持的平衡。

        时间慢慢流逝，张佳乐第无数次看表，终于忍不住说：“快到正午了，要不你先走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 石室里虽然照不到阳光，但暗精灵对阳光特有的光和热过于敏感，喻文州的皮肤已经红得像煮过一样了。

        “唔……”黄少天突然极小幅度的动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 喻文州立刻低下头去，说道：“怎么样，少天？”他的嗓音因为长久不说话有些嘶哑，却仍然掩盖不住他内心的狂喜。

        黄少天迷茫地睁开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 “文……州……？”

        “是我。”喻文州的嘴角浮上淡淡的笑意，“我们回家。”

        黄少天的眸子逐渐清明，他突然一把抱住喻文州，力气大得惊人。

        但喻文州太虚弱了，被他这么一抱整个人歪了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 “你身上怎么这么烫！”黄少天惊呼。

        他几乎一瞬间恢复了清醒，扶着喻文州站起来：“你怎么在这里？现在是什么时候了？你怎么知道的我在这？你干什么了？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 张佳乐上来帮忙：“快走，要到正午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 喻文州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发炎了。

        黄少天一听就急了，几乎要把喻文州抱起来。喻文州还在微笑，看着黄少天焦急的样子。

        暗精灵不可能活过正午。

        他们飞快地回到井口，又尽力奔跑出了结界。黄少天将一小块石头塞进他手里，说：“敲开，里面有水，快喝掉！”他喘着气，还在不停地奔跑着，太阳好似在身后追赶他们。

        “这样跑不行！”张佳乐在后面喊，“我们再快也没有地球转得快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妈的！”黄少天骂道，喻文州打不开那块石头，他也不行。

        只要喻文州喝了里面的水，他就可以带着他瞬移了。

        但是来不及。

        喻文州神智有些不清，身体烫得可怕，好像下一秒就会直接灰飞烟灭。

        黄少天咬牙，不管了！

        他驱动法力，立刻感觉到法力的疯狂流逝，流向他抱着的那个滚烫的躯体。

        “对不起，文州，但我不能让你死。”

        喻文州感觉一直围绕着自己的热度突然消失了。

        黄少天还抱着他，他们到了一个陌生的小镇，这里正是夜晚，张佳乐大概找不到他们了。

        晚风凉凉的，吹在他灼痛的皮肤上。

        黄少天看上去笑得挺开心，但他的头发又开始变白了。

        喻文州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贪婪地吞噬着眼前这只圣精灵的法力。

        他看着黄少天的眼睛，那双灿烂的金色眼瞳渐渐变白，然后开始发灰，最后变成人类一样的黑色，他的头发也是。无论喻文州如何拼命阻止，也不能挡住流向自己的法力。

        他刚要开口说话，黄少天抬手捂住了他的嘴。

        “别道歉。”黄少天说，“这样挺好的，至少我们都活着，我以后还能见到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 喻文州盯着他的黑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 他懂了。黄少天想告诉他，这是他做出的选择。在喻文州和法术之间，他选择了前者，他不想失去喻文州。既然作出选择的是他自己，喻文州就不必内疚。

        怎么可能不内疚呢？

        如果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暗精灵，结局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？

        他们本该是活在晨昏线两边的物种，他们的生命本来就不能有交集。

        黄少天说：“文州……我有点累，我想睡一会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 喻文州觉得喉咙发紧，却还是说：“睡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 黄少天半眯着眼睛又看了他许久：“文州，我喜欢你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 经历了这么多之后，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。在石室里睁开眼看到喻文州的时候，他忽然觉得无比安心，同时他也意识到，自己在喻文州心里，或许也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位置。

        喻文州说：“我也是。”他低头吻了他的额头。

        黄少天几乎是一下就睡着了，法力流逝让他十分疲劳。

        喻文州抬头看了看天空，夜空有些泛白。这个地方现在不该天亮的。

        一切还没有结束。

        “精灵们，窃取神的东西，是要受罚的。”一个来自天上的声音说。

————TBC————